森北以南

一级爬墙选手、废话批发商、特级认证鸽子精

【日黑】愿你爱我

◈现代paro,甜且HE,一发完结9k+

◈双向暗恋,186PTSD自我疗伤作,

◈原作越伤同人越香,ooc算我的


你生来是为了得到幸福,而我爱你。


◇ ◇ ◇

    继国严胜在年幼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讨厌他的同胞弟弟。相反,他对于这个看上去虽然有些不太聪明但异常乖顺的小跟班有着极高的好感度。

    无论是干什么,继国缘一都会老老实实地遵循哥哥的指示,虽然经常为此背了不少黑锅,可每当缘一用一双可怜巴巴地眼睛注视着严胜时,他往往坚持不了几秒钟就会主动去找苦主自首,从结果上来说倒也不算冤枉了好人。

    虽然童磨百般跟他保证说这个弟弟一定一肚子坏水,你看你从没在他手上得到过什么好处,继国严胜还是觉得缘一虽然笨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很好的弟弟。

    但有的时候他也会颇有些苦恼。还在上小学的他还没弄清楚【继国财团】这一名号所代表的含义与身家,倒是经常忧愁这个弟弟以后要是不被社会接纳没了饭碗可怎么办,自己难道要养活他一辈子?

    严胜有些嫌弃地晃了晃脑袋,扭头就对上了缘一对着庭院中央的樱花树发呆的表情。像是意识到兄长的注视,缘一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逐渐找到焦点,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微笑。粉雕玉琢的小孩子配着院子里纷纷扬扬散落一地的樱花,温温暖暖地像只春日里的猫,轻轻地继国严胜的心脏上挠了挠。

    罢了罢了,多养一个人也不费事。继国严胜立马缴械投降,心脏处酸软得像浸了起泡的橘子汽水,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那个小鬼的哥哥,严胜琢磨着,而且缘一又不挑食,看上去就很好养活,应该能承受得起。

    严胜呼噜了一把弟弟的头毛,看着他小小的眼睛透出大大的疑惑,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心中对他一闪而过的亏欠感,最终还是抿了抿嘴,把从老爹那里坑过来的零花钱给弟弟买的一篮子糖递给他。

    缘一很乖地向兄长道谢,老老实实摸出一块后把其他的都像仓鼠似的偷偷藏了起来。他其实并不像其他小孩那样爱吃甜食,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会将这些糖果交给别人。这可是兄长给的糖果,小小的孩子听闻别人想要分这些甜蜜的小东西就立刻正襟危坐——谁都不可以给。

    严胜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较真的模样。

    “不过就是糖,”他弹了弟弟一个脑瓜蹦儿,却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别这么小气,吃完了哥哥再给你买。”

    缘一应了一声,可显然并没有这么想。要不然怎么说三岁看到老,老祖宗的话还是有些许道理的,至少在有关他哥哥的事情上,缘一的狼崽子护食个性由此可见一斑。尚且还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与占有的他只能够凭借着自己天性中的那一丝丝丝柔若无的本能行事。

    无论是兄长的糖果还是兄长的爱护,他都不希望有人来分走分毫。

    他们都觉得对方是能够彼此依靠的人,这份羁绊从他们还在母体中时就已经被定好,刻在他们相近的血脉之中。

    至少在这个时间段,严胜曾经衷心地期望过他能和缘一一直都是最好的兄弟。

◇ ◇ ◇ 

    上了初中之后某些东西已经起了变化。

    继国严胜一直都知道因为缘一脸上的胎记,父亲对他颇为冷淡。但要说他对自己有多重视,严胜也没有感觉到。父亲的态度有时就像两个孩子不过是件什么工具或者物品一样,让他感觉颇为不适。但比起缘一,严胜的伪装技巧可要好上不少。因此至少父亲明面上是对大儿子更为看好的,在各种花销方面和对待自然也比小儿子优异得多,还美其名曰不要让人起不该有的心思。

    严胜有点头疼这方面的特殊。童磨有的时候也拎着扇子笑眯眯地打趣说他爸这种做法就很以前人家斗蛐蛐儿别无二致,让两个儿子斗得你死我活怕不是就是他愿意见到的。这个道理说起来简单,却让严胜生理性地反了下胃,就像在遥远、捉摸不透的时间洪流的某一个节点,他们真的被逼迫地那样做过一样。

    他们的世界本来不止那么大。那被父亲无比看中的所谓家族的荣耀,实质上就如同夜晚幽幽的烛火一样摇摇欲坠。缘一展露了他在学业和除了人际的其他各种方面的天赋后被理所当然地注意到,严胜不止一次地听到过父亲与某些心腹商议要将缘一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缘一是一个可恨的天才,严胜此时才惊觉自己曾经考虑过的想法对缘一来说有多么可笑。他根本不是需要自己保护才能生活下去的柔弱小崽子,而是一只正在积蓄力量的可怕巨兽,他所有的曾经的示弱都是为了更好地从他手里夺走些什么——

    可是夺走什么呢?在父亲刻意地培养下,他的确也学习过不少自家公司相关的东西,可也不会托大到觉得偌大的企业脱离自己之后就无法继续运行。实际上发展到这个程度,哪怕那个位置上坐的是条狗,只要手下依旧能够对它尽心尽职,事情都不会出大乱子。所以其实这个位置无论是属于缘一还是他自己,都与能力没有太大的关系,纯粹看的是父亲的偏好。

    严胜想获得的是依靠自己才能够获得的成功。他不想复制别人,他和缘一都有了那么一张相似的脸庞了,就再也没必要分享相同的人生轨迹——这世界上所有人的选择都能够是多种多样的,他也无意在此纠缠不清。

    严胜终于在父亲的试探愈发明显之后选择了摊牌。他和父亲像谈判一样端坐在了木质长桌的两侧,手边各自放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谁会给自己儿子准备这个啊,严胜漫不经心地想着,顺手拈了几块方糖投进了黑漆漆的咖啡里。

    “你也知道,缘一实际上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对面的中年男人虽然要想尽力保持自己的威严,可在严胜眼里不过就是虚弱的能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他的身体早就大不如从前,不知道是不是整天思虑过重的报应。

    严胜颇有些敷衍地点点头。这事儿谁不能比他更清楚,毕竟当初缘一跟着他做事的时候他也带了一段时间,一个项目还没做完就让负责人擦着冷汗跑了一趟大老板的办公室。谁都没能想到过明显是派下来历练的公子哥能有仿佛在商场上身经百战磨练出来的老辣眼光,所有人在他眼中都仿佛是透明的,这样的天赋使得他在谈判中无往不利。有异心的蛀虫也被他毫无留情地挖出来自生自灭,可以说那段时间所有人看着他都像是看着发光的金娃娃。

    “所以,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早日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掉。”父亲一锤定音地下了决定,他并不是来和严胜商议的,而是直接来通知他的大儿子已经在这场看不见的斗争中失败了。

    严胜有点可惜桌上的咖啡没喝几口,他站起身来,大学生的身高已然超过了对面走向下坡路的老人。

    他朝父亲点了点头,并没有他曾经以为的那样愤懑不平,而是舒缓平淡,仿佛歇下了什么重担一般。“我会尽快处理完这些事情,接下来就交给缘一了。”

    说是还有事需要处理,但其实严胜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交接工作还算得上有条不紊。他坐在自己从高中开始就无比熟悉的办公室里,再一次感慨如果这个公司还有什么能够让他留恋的地方,一定是屁股底下的真皮转椅。他甚至开始偷偷思考起了把这张椅子偷渡回自己刚刚出租的屋子的可能性。

    皮鞋清脆的叩击声打破了他的沉思。他比谁都清楚这 是谁来找他算账来了,毕竟曾经的他只要听到这脚步声就浑身一个激灵,比什么闹钟都管用。

    他只得停下自己转着圈的自娱自乐。

    “兄长。”继国缘一在他已经清理干净的办公桌面前站定,黑色的西装是从某个意大利手工工作室定制的,完美地贴合他的身体曲线。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瘦瘦小小的弟弟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大,坐着的严胜明显感受到了些许来自成年男性的压迫感。

    话说真的是他小时候不挑食所以现在才能长这么大的吗,继国严胜瞥了一眼他的弟弟,在心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父亲都跟你讲清楚了。”严胜最终只能选择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开头。

    “我一直以为我学习这些东西是为了更好地辅佐兄长。”缘一沉默了一下开口。夕阳的柔和的光线穿过占据了整面墙的玻璃窗,洒在了正在对峙的弟弟身后,缘一整个人都沉浸在光芒的阴影之中,让严胜完全看不清说出这些话的弟弟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严胜干巴巴地安慰道,不过这倒也是事实。在见证了缘一惊人的成长之后,他当然知道弟弟没有想与他一较高下的意思。虽然自己也曾经被两人之间的差距折磨到日思夜想,可站到局外就能够很清醒地看到,他们兄弟两个原本就不是竞争关系。

    “对那个提案,我自己也投了赞成票。”严胜站起身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他思索了一下:“实话说听到消息的时候我真的松了一口气,所以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觉得是抢走了我的东西。”

    他有些不明白弟弟脸上的表情为何如此阴骛,仿佛即将获得的不是价值连城的集团而是什么他恨不得立刻丢弃的垃圾。严胜曾经觉得自己由于嫉恨而对这个弟弟的所有表情都了若指掌,可事实证明他好像一直都没有能够弄清楚他的弟弟究竟在想些什么。

    缘一动了动嘴唇,这幅小表情倒是让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个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孩子。可能是由于敏感地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不喜,缘一在有外人在的场合总是表现得过分安静,从来不会主动地去要求一块蛋糕或者一杯饮料,哪怕在场的所有小朋友都有。所以严胜不得不将很大一部分心思花在他身上,免得自家弟弟在出席一些重要场合还要忍饥挨饿。

    他想要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就是这幅表情。

    “那兄长呢?”缘一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自己从小就追逐着仰慕者的存在,生怕下一秒钟他就会到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只有兄长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可是如果兄长真的表现出对他的讨厌,缘一想,他可能真的会死的。

    从小的那些经历已经成为了缠绕着继国缘一的茧,他对此欣然接受。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是在一起的,所有的爱与痛苦他们都曾平分。

    严胜笑了起来,像是多年来的压力终于在此刻消散:“我目前至少还是在役大学生呢,好不容易让我享受享受年轻人的生活吧。”

    “年轻人的生活?”

    “就打打游戏逃逃课,通宵复习联谊会之类大家都会做的事情吧。”严胜虽然对此了解不多,在身边有一个黄、毒俱全的童磨,他该知道的部分也略有耳闻。虽然兴趣不大,但严胜从不怵于尝试。

    “这是兄长想要的生活吗?”缘一继续逼问,旁人看上去毫无表情变化的脸在严胜看来却让他的心里一揪,但他不可能再留下来了。

    这算是继国家的传统。他们从来都不会让权力分散,这种缘自百年之前的习俗确保了整个家族的延续,不会让任何没有继承权的子嗣有妄想。这足够残酷,却同样高效。

    “这是我想要的。”严胜看着他的弟弟,他暗红如同石榴石的眼眸在暗处熠熠生辉,他重复了一遍:“这就是我想要的。”

    “好。”缘一看了他良久,轻声应和道。

◇ ◇ ◇

    继国严胜新租住的屋子离他的大学只有两站地铁,靠近超商,坐北朝南。租金倒是不便宜,但他为父亲工作了那么多年好歹是有些许存款,所以也并不需要担心。

    但他真正脱离那个家庭一个人居住时,他却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轻松。这种轻松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他头一次睡到了中午,为自己做了个班尼迪克蛋和满满奶沫的卡布奇诺。

    他颇为心满意足地享用完早午餐,香脆的培根和绵密的奶沫充分安抚了严胜换了住处的不适。阳光很好,刚刚挂上的窗帘削弱了中午过于强盛的紫外线,只留下了融融的暖意和瞌睡虫。他像一把总把自己绷得很紧的弓,骤然松弛之后就显得慵懒从骨头缝里面都能冒出来。

    他在午后的暖阳之中昏昏欲睡,只有还没有完全放空的脑袋含混地闪过几个念头:自己还有几件衣服需要送去洗衣店,童磨约了自己下午三点见面,之前被推荐过的一家咖啡店可以找时间去看看,缘一在干什么,自己的论文主题是什么,要不要去买一只猫?

    缘一在干什么?

    严胜突然清醒了,他从沙发里面直起身来,捂住自己的额头想把刚刚的思维火花重新揪出来看一看。

    他为什么会在想缘一在干什么?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生活,和那个小鬼又有什么关系?严胜薅住自己的头发,有点心累。可是他越刻意地想把他的形象从脑海里抹去,那个高挑红发的青年沉默寡言看着自己的形象就愈发地清晰。他简直能够感受到他委屈得像一只被丢弃的幼犬的气息。

    可他的弟弟毫无疑问是头狼啊。严胜为自己的滤镜自罚了一罐啤酒,他开始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许不对劲了。微风吹拂过窗帘,悄咪咪地探头探脑着这小小的房间所深藏的秘密。

    严胜把脑袋埋到了自己的胳膊里,他不知道自己的耳朵红成了什么样子,只能徒劳地安慰着自己,就算自己想到了缘一他也不会知道兄长对他的心思的,默念几遍之后才终于沉稳了下来,然后感到了更加明显的苦涩蔓上舌尖。

     弟弟,弟弟。简单的几个音节攀上他的脊背,就像魔鬼一样在他的耳边低语。他曾经埋藏到堆积如山的工作和无梦的睡眠中的人影,终于在放松的神经里伸出了它细小而尖锐的钩子,在严胜毫无防备的时候撕扯出最新鲜的血肉。

    你们是兄弟,你怎么能够爱上自己的半身?恍惚中似乎所有人都在斥责着自己,他们仰慕着高高悬挂如同太阳之神的缘一,而面对满脸惶惑的自己时只剩下鄙夷与轻视。他们之间的距离如同天堑,而这种落差严胜本来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再为此而痛苦了。

    可事实却用这持续而绵延的疼痛告诉他,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永远都不能变成缘一的不甘。太阳永远是光明无私的,他能够驱散所有的阴影与黑暗,让那些只能够在背地里出现的阴私与不堪无所遁形,晾晒干净供人品评。

    继国严胜受不了这个,所以他当了逃兵。

    可现在他也终于发现,只靠距离就想要将缘一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在他隐隐约约却不声不响的幻影之中,严胜体会到的是来自内心深处最纠缠不休、难以逃避的罪恶感和若有若无的欢愉。

    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需要改变,继国严胜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他需要彻底的拜托缘一对自己的影响。缘一把自己的形象深深地刻在兄长的脑中,让思想主导着严胜的思维,这让他觉得既缠绵又厌恶。

    缘一已经是父亲的继承人,他会有着最为合适的女性作为自己的配偶。圈子里总是不缺乏被教养得很好的女孩,温柔而知性,贤惠而顾家。她们生来就是为了家族而奉献的,所以在同等条件下缘一就是她们眼中最为合适的联姻对象。他比任何都清楚,因为在这之前,她们最为青睐的对象就是严胜自己。

    可如果缘一爱自己,那将会有所不同吗?

    他需要改变,他不想在严胜的婚礼上还要可怜兮兮地一个人举着酒杯对他们祝福,被旁人私下谈论这是家主尚未婚配的哥哥。

    他拨通了童磨的电话。

◇ ◇ ◇

    童磨此人极度屑屑。要不是因为他占了幼驯染这一得天独厚的条件,继国严胜半点儿都不想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此人特别擅长利用自己的优点。得天独厚的美貌、舌灿莲花的口才和丰富优厚的家世,听说很早之前他们家的产业就全部仰仗着童磨,所以他现在这么浪也没人敢管教他。童磨去年连踩七条船还没翻的事迹至今还在大学论坛的首页上挂着,最后还是他自己玩腻了告诉了所有女生实情。奉行的是及时行乐,早登极乐主义,对待所有女孩都是事先声明的走肾不走心。

    童磨把玩着自己的帽子,颇为兴阑意珊地听着发小对自己由浅入深地剖析,从动机到目的,恨不得对自己进行SWOT分析。呵,男人。童磨不得不在他请服务生端来第三杯咖啡的时候做出停止的手势。

    “我是来给你庆祝脱离家族苦海,享受独居生活的喜悦的,你对你弟的鸡儿和他对你的屁眼有什么想法,我真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当然如果你能给我介绍个漂亮小姐姐倒是另说。”童磨端着漂亮灿烂的笑容,说出的语句倒是非常地直接。

    继国严胜被噎了一下。他往后靠了靠,使椅背能够稳稳地托住自己的身体,才试探性地开口:“我在想要用个什么手段才能忘了他——”

    “你为了这句话浪费我大半个小时?”童磨翻了个白眼,当然美人翻白眼也是美人:“你想要小姐姐还是小哥哥?我虽然不兼职拉皮条,但是为了你我可以破个例。”

    “我可没有像你看齐的兴趣。”严胜蔫蔫地无视了发小迫切推荐小姐姐的心情,端过新上的咖啡闷了一口。“除此之外呢?”

    童磨耸耸肩:“我不觉得你问我这个问题合适,我和小姐姐们都是心知肚明地深入交流。”他及时咽下了接下来的一句“谁知道你们基佬是怎么想的”。

    严胜很烦躁。他没什么朋友,自然在这种时候也没什么能够倾诉的对象。这些年他似乎在弟弟身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了,严胜用手指轻轻敲了下白瓷的咖啡杯,眼神有些犹疑。

    童磨知道他有了主意。

    “我先试着去和对方当朋友吧。”

    “也没叫你一上来就上三垒,女孩子都是需要呵护的。”童磨打开手机准备发送line,他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严胜确认到:“你是说的女孩子吧?”

    “……女孩。”

    童磨虽然人渣,但审美倒是一流。他注意到的女孩子基本都有着很独特的气质。

    严胜很快就约到了那个童磨口中“只比比药学的蝴蝶忍小姐姐逊色一点点”的女孩。见面当天她淡妆细腰MARIE ELIE 的半身裙,看上去既有女性的灵动美又很简洁。她的性格也很落落大方,基本严胜聊到什么话题都能恰到好处地接上几句。

    总体来说作为朋友非常舒服。严胜送初次见面的女孩回到她宿舍楼下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雨,她请他稍微等了一下,匆匆地拿了把透明雨伞递给他。

    透明的、不带任何私人标记和含义,便利店五百円就能带走一把。严胜没有拒绝女孩儿的好意,他绅士地感谢了她的伞后没有多在楼下停留,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样的尝试是否有意义,严胜还尚未知晓。

◇ ◇ ◇

    雨并不算太大,被风丝丝密密地吹进人的外套里。严胜今天穿了一件驼色的风衣,雨丝在他的外套上氤出了不少细小的痕迹。严胜踏上楼梯时还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处理这件价值不菲的外套。

    一个黑影正蹲坐在他家门口。严胜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把将要出口的脏话给咽了下去,比惊吓更为明显的奇怪情绪占据了他的脑海,他几乎是福至灵心地明白面前的来客是谁。

    “喂,起来了。”他轻轻踢了踢弟弟的腿,口气有点儿嫌恶。掏出钥匙开了门之后,他蹲在那赖着不肯起的人面前拍了拍他的手臂。

    继国缘一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表面看不出来,一上手才知道这件看似干爽的外套上积满了水渍。

    “你究竟在雨里呆了多久?”严胜皱起眉头,半强迫地把不省心的弟弟丢去洗澡。他脱下外套,把白衬衫卷到手肘处帮缘一调试着热水,没有注意到身后乖乖跟过来的弟弟眼中阴沉的暗色。

    “半个多小时。”缘一闷闷地说。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学初中生淋雨?觉得很帅气吗?”严胜烦躁地啧了一声,故意忽略内心因为不知是谁引起缘一的反常举动的不安,把话头调转到其他方面:“我记得我没跟你说过我家的地址,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我……稍微查了查。”缘一盯着严胜由于身处热水气中而显得若隐若现的腰,乖乖地回答道。

    “过来,洗澡。”严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如果缘一想查的话,自己估计在签合同那天就被知道了个清清楚楚。

    “兄长——”缘一握住严胜的小臂,使他下意识地往前又靠了靠,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缘一困在了小小的淋浴室的角落:“缘一?你在干什么?”

    严胜从来没想过自己和弟弟的体力差距有那么大。他虽然对于锻炼并不热衷,可还是进行着常规的健身房之旅。而且当他还是继承人时,他也有保持着相当大强度的机械与肉体训练。

    可他现在觉得自己之前做过的那些就像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缘一靠过来的感觉和他所接触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强大而纯粹灼热的男性气息,原本内敛着的攻击力在小小的空间里释放,让严胜整个人的防备还没有完全建立的时候就用最尖锐的东西打破。

    严胜很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他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已经抵上了自己的后颈,让他整个人都觉得浑身是刺。

    “兄长。”缘一看出了他亲爱的哥哥像一只受惊的动物,可他还是变本加厉。他下午冒雨所见到的任何一切都让他如置火架,那个姑娘很美、很温柔,任谁看着都觉得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可缘一见到他们的时候,嫉妒与愤怒就席卷了他曾经因为无所畏惧、无所谓失去而显得光明正大的心。

    他渴望将他美丽而独一无二的兄长私有。缘一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惊慌失措是在严胜通知自己要离开家族的那一刻。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会有一天离开兄长。他一直认定严胜将会继承整个集团,而自己可以作为他的副手,去帮他干任何他不想干的事情。

    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兄长在他面前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告诉他自己想去追求普通的年轻人的生活时,缘一听到了自己内心迷茫而无助地声音。兄长是因为厌恶自己而离开的吗?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抢夺了他应有的东西?

    他希望能够将自己所能够拥有的东西奉献给兄长,可他为什么还是看上去那么难过。缘一感觉自己的身体的某一部分也随着严胜的离开而脱离了,他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他只能像一只被实验人员困在透明的观察箱里的老鼠一样,反复撞墙却永远都找不到合适的出路。

    当他离开之后还不到三天,缘一就开始疯狂地想念。所以他抛弃了所有作为“继国缘一”应当做的事情,只是想偷偷过来看他一眼。

    他对自己说,只要几眼就行,只要几眼,不会打扰到兄长的生活,也不会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只要那一丝兄长的气息或者影像的存在,他就能够再坚持在那个没有兄长的地方呆上一段时间。

    可他在严胜的大学目睹的是兄长和那个有可能成为他女朋友、未婚妻、伴侣的女孩如此地和谐、情意绵绵。那本来应当与他通行的身侧被那个略微矮小的、散发着女性能量的姑娘所填满,缘一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在慢慢地消散。

    在雨丝中,缘一反而感觉到自己的神智是如此地清明。

    他当初就不应当放兄长离开的,他应该用尽所有的强硬手段留下他的。哪怕他会因此怨恨自己,那也比看着兄长渐行渐远要能够接受。

    他爱他。这个字眼突然出现在了缘一的脑海中,可他却无师自通地理解了它的含义。它早在自己还是幼童时就扎根在了自己的心中,被多年的恋慕、钦佩所浇灌,被痛苦、嫉妒、挣扎所施以养料,最终呈现出了如今的模样。

    如果兄长也能够爱自己就好了。

    继国缘一的心中有一朵名为继国严胜的玫瑰。

    于是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兄长。”缘一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缘一感觉自己的手臂被钢铁一样地东西紧紧地箍住。他下意识地想挣脱,可这点力道无异于泥牛入海。

    “我不能离开兄长。”缘一凑在他的耳边说道,声音中满含着深沉的痛苦,“我希望兄长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继国缘一!”严胜听到这句话之后更加恼怒,他开始不顾力道地推搡着面前像是屏障一般的弟弟。“我不是你的私有物,我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类!”

    很显然他被这看似幼童抢占玩具的口吻气的不轻。

    “而我也是属于兄长的。”缘一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人,淋浴房朦胧的灯光显得他的眉眼更加地柔和灵动。

    “我爱着兄长。”他觉得玫瑰的香气似乎已经占据了空间内的每一寸地方,让他忍不住对着兄长的眼睛反复念诵。

    严胜几乎被他的直球吓傻了,他的自我保护机制提醒他小心面前的人形野兽,可脑袋里却昏昏沉沉地放起了一段旋律。

    他知道这段声音从何而来,那是他们幼年时放风筝时缘一随口哼出的调子。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它,不过这段旋律却像乘着轻柔的凉风一样,将所有曾经暗自燃烧的心火、永远不灭的火焰熄灭,带来的甘霖洒向那贫瘠的土地。那里有他平凡的儿童时期,充满纠结与妒忌的少年时期。他曾经不仅一次地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继国缘一就好了,那他也不会如此痛苦地把爱恋硬生生地转为憎恶,再一股脑儿地抛给对方。

    可他现在明白了,所有的伤痛与不甘,所有的丑陋的疤痕,都有人亲吻在其上,用自己闪着光地完美灵魂予以修补。他再也不是一个贪恋着自己胞弟的怪物了。

    继国严胜生来也能够获得幸福,哪怕一无所有,还是有人爱着这样的自己。

    “……我也爱你。”

    他的期望已经成真。

—END—


我还是坚信我们一哥生来是获得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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